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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畫圖哪有沙漏好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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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樓,狄利斯走後的數個小時後,下午四點半】

【同學們,今天我們所要學習的,是四百年前某位無名詩人寫下的預言詩……其中開創了新的韻腳……】

講臺上,教師關於這方面的講解仿佛在耳邊響起,伊莎貝拉吐出一口氣。

古典文獻學嗎……這個專業比她想象中簡單。

公爵大人把手裏的筆記本合上,在教科書上的那首詩的對應處折了一個角。

她的午覺時間並不算長,只有正午太陽最好的那幾十分鐘而已……弟弟走後,她稍微躺了一會兒,就自然地清醒了。

清醒之後做什麽?

清醒之後,在一個遍地是書的地方,還能做什麽?

嗯,索性覆習覆習功課,學無止境。

【關於神秘符號的研究,古典文獻中重覆出現的【∞】,經有關專家研究後一致認為,這代表了天秤,水平,沙漏……】

這裏的內容,她早就在狄利斯的藏書裏學習過了。

【……那麽,今天的課程就到這裏結束……請同學們做好相應的課後覆習……】

哎,真正接受教育後才知道,老師的話真的挺催眠的。

我當時在課上是想什麽來著?我應該是在發呆吧。

伊莎貝拉回憶著那堂懶洋洋的古典文獻學,漫不經心地又翻過一頁。

【……至關重要的時刻,關於即將到來的期末考核……】

期末考試?不是這個,那位大學問家早就逼我做了好幾套模擬題,完全不需要擔心。

【今天的天氣真是不錯啊。】

【去戶外約會的話,一定很棒吧。】

【吹在臉上的風也很舒服。】

【狄利斯會紮風箏嗎?我沒有玩過風箏,但書上說這個似乎也是約會中的一項娛樂。】

——對了,就是這個!戶外約會!

伊莎貝拉猛地從沙發上彈起,興沖沖地踢開了身上隨手一搭的毯子。

我就說好像忘了點什麽……靈光一閃想到的好主意,怎麽就拋到腦後了呢?

【爸爸!爸爸!他摸爸爸的小手了!他要帶爸爸去小樹林!】

……哦,原來是這個原因來著,怪不得我會忘。

伊莎貝拉頹然坐回去。

不,等等。

這個天氣,正是放風箏的好天氣吧?

之前的事也是那個垃圾桶(懷特:???)的錯……不如,我用現在的時間紮個紙風箏好了。

【與此同時,諾德學院,地下研究所】

天才往往是自負的,區別不過是表現的方式不同。

錢德勒院長自負的表現方式是與上級各個領導陰奉陽違(譬如專門聘請了一個平民教授來氣王子);懷特主席自負的表現方式是將無辜的孩子視為研究物,用其達成自己的目的;狄利斯自負的表現方式……

是懷著關愛智障的目光看待除他以外的所有人類——嗯,他甚至升不起任何深入研究的興趣,這些人類在他眼中連研究物都算不上。

而當他試圖表達對一個異性本能的喜愛時,他的第一個反應就是將對方當成唯一的研究物。

故此,這樣的狄利斯,會像個傻叉一樣認真告訴路人大娘“我比諾德學院的院長要牛逼∞倍”,會在帝國第一美男子面前表示“我的臉比你帥十倍”,會對著一屋子學生宣揚“我的智商你們拍馬難急”,會在意識不清的醉酒狀態下……

堅持自己“世界第一聰明,不會遭受藥物影響”。

誠然,狄利斯表達自負的方式在大多數人眼中都比錢德勒和懷特討打——前兩位都是面上功夫做得很好,重視人際交往的——而覺得狄利斯這種表達方式非常可愛,從而對其產生好感的,是極少數人。

更準確地說,“極少數人”相當於“一個人”——只有被他當作唯一研究物的未婚妻會覺得這貨可愛。

綜上所述,此時此刻,諾德學院精尖研究所的所長,絕對不在這“極少數人”的範圍之內。

老人家白發蒼蒼,被這位自負的天才氣得險些癲癇發作。

“這裏就是高精尖研究所?建在地下,怪不得你長得像鼴鼠。”

——錢德勒院長想起來這位外援其嘴賤之程度,準備去捂嘴制止時,已經晚了。

狄利斯開始了輸出:“地下?究竟為什麽要建在地下?如果是為了保密,地底的私密性遠比你想象的更脆弱,我剛成為教授時通過樓層結構圖就看出了問題……這麽大一塊的空白,這麽多的墻壁厚度差,即便是看校園導視圖也能明白這棟樓的地底有問題吧。”

對面的老所長,已經從捂胸口抑制癲癇發作的虛弱態,轉變為雄赳赳氣昂昂的兇惡態。

錢德勒院長忍不住悄悄想:真的好像鼴鼠啊。

於是沒人制止的狄利斯持續輸出:“純粹考慮保密性的話,應當建在下水道或垃圾場的下方——呃,抱歉,應當只有垃圾場,因為下水道的結構圖可能作為城市供水系統的一部分,依舊掌握在多數上層人的手裏……我建議垃圾場哦,垃圾場通常是廢棄的荒地,根本不存在建築物,還能讓人類心理上自然遠離。”

“你,你這個……”

老所長擡頭挺胸,努力把老腰拉直——他臉上的皺紋氣成一團,縮在一起,顯得眼睛非常小。

錢德勒:哦呼,更像了!更像鼴鼠了!

“不過建築結構還算可以吧,很牢固地支撐了上方的教學樓。”狄利斯探頭打量了一下上方的橫梁,“沒有采用三角結構,而是六邊形結構嗎……所以你在地下給自己建了一個蜂巢?哦,對不起,你想當的不是鼴鼠,而是蜂後嗎?如果是蜂後,我應當從另一個角度給出建議的……”

德高望重的所長,把自己白白的胡子憤怒吹起。

德高望重的所長,嘴裏發出了文明人的“小聲謾罵”。

狄利斯:“啊,果然是蜂後,你看你發出了嗡嗡的蜜蜂叫呢。你好,嗡嗡嗡,我叫狄利斯,是個人類。”

錢德勒:……

他急忙扯過這個天賦點全在語言攻擊上的家夥,將其拉到一邊的門洞裏,壓低聲音警告道:“這可是你未來要參加的項目組的上司!禮貌點!”

“哎……”

狄利斯打量著周圍的研究設備,似乎不經意地問了一句:“你把我這種外來機械師,派到這個項目裏是想做什麽的?”

“做什麽?”錢德勒楞了一下,“就像我之前向你解釋的啊,請你作為第三方勢力監視……”

“哦。既然我是扮演暗中監督者的第三方勢力,對第二方第一方態度多好都沒用吧?遲早要得罪他們。”

無論是神殿聯盟,還是這幫走火入魔的老學究。

雖然針對初見面的對象逼逼是這個嘴炮的本能,但能讓狄利斯持續輸出這麽久,對方剛見面時不耐煩的控訴才是本來原因——【新成員?根本不需要。錢德勒,比起這種事,我上次向你申請的**實驗項目究竟什麽時候能批準?】

……嗯,雖然清楚這位年過半百的所長,目前還是個純粹無辜的學者,但狄利斯還是有點不爽。

白衣服,白影子,把借書給自己看的人類隨意編號、再隨意處理掉的行為——“既然這樣,態度如何都無所謂啦。”

一路懟過去也完全不算“觸犯道德規範”吧?

錢德勒:……這句話似乎很有道理的樣子。

如果是熟悉狄利斯作風的公爵在此處,一定會翻著白眼地告訴他,這和得罪人無關,純粹是弟弟懶得搭理對方——只是這家夥想懟人而已。

但公爵不在這,於是院長再次被這位神(智)秘(障)的機械師帶跑了。

“這,這的確有點道理……但請你還是……”

“放心放心,我有分寸。”狄利斯已經把周圍的研究設備掃視完畢,視線落到了那些文件上,“你好,嗡嗡嗡,我們這就開始工作吧?我聽說你們的研究已經在一個錯誤上可悲地停滯了半個月。哦,可悲指的不是實驗停滯,指的是你們的智商。”

所長:……

作為一大把年紀,在學術界飽受尊敬,機械師議會高層之一的長輩——他從未遭到過如此赤|裸裸的攻擊。

“文明人的小聲謾罵”,立刻升級為“文明人的破口大罵”。

“你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輩!”所長用拐杖重重地敲擊著地面,痛心疾首地晃著腦袋,“院長派你參加這裏的項目,是看重你,給你學習精進的機會,一個學歷都沒有的野雞機械師,根本不識好歹——”“所長所長,”一直安靜站在他身後的年輕研究員小聲逼逼,“那個野雞已經走到試驗臺了。”

晃腦袋的所長:……

老人家的鼴鼠般的小眼睛終於瞪大,他扭頭一甩,針對那個已經拿起桌上文件的家夥,發出文明人所能做到的最大音量——“把文件放下!我決不允許你這種人觸碰這裏的任何一張紙……”

“第82頁第4行的位置,組合構想出錯了。”

氣質輕浮的家夥已經“唰唰唰”把這一大疊文件翻到了中間的位置,紙張在他手下如同水車的扇葉:“原來如此,你們是結合了神殿聯盟的藥劑,再將其刻印成紋路與火銃相結合,通過增加壓強和熱量的方式,最大程度加高了揮發的效率……最終,制造出‘擊中實驗品會使其出現回溯現象’的火銃,對吧。”

所長猛地捏緊手杖,氣勢突然凝滯:“你……”

錢德勒吃了一驚。因為他察覺到,這個不可一世的老學者竟然示弱了。

“你是怎麽知道的?”

他沈聲道:“這是我們目前最秘密項目的全部內容。”

他怎麽知道的?

錢德勒有點不解,狄利斯這不是已經在瀏覽那份文件了嗎?老人家被氣到視力有點下降?

而一旁的年輕助手則後知後覺,順著所長的視線再次看向狄利斯手中的文件——繼而,他心裏一陣悚然。

那一大堆被摞在一起的紙張,不是他們項目的報告文件。

那只是一些準備丟進廢棄籃的演算草稿。

“這不是顯而易見的嗎。”

已經翻閱了草稿三分之二的狄利斯並未察覺到其餘三個人各異的神情,他面對專業領域的研究時總是全神貫註——“我剛才說,第82頁第4行的位置,你們的構想出錯了。的確,鐵元素是火屬性的代表,在多種器械的效率利用領域也是王道搭配……可你們得到的初始藥劑屬性不明,提純程度相當高超,其中的鐵元素含量已經超出了普通藥劑的極限……所以,你們又在後期蒸餾時加入了微量鐵元素,希望能把氧化反應激化,從而加高效率……但這恰巧導致了失敗。鐵的含量過高,藥劑中本應起用的那部分效力減弱……”

狄利斯放下了自己瀏覽完畢的草稿。

他以崎嶇的姿勢,直接靠在了桌子上。

這份“崎嶇”,具體表現為:肩膀歪著,頭斜著,一只胳膊向內拐,一只胳膊往外撐,然後整個人隨著桌子邊緣時不時下滑,再斜著往上站回去。

三個陷入對方分析後,一臉狂熱的機械師看著這貨不三不四的靠姿:……

他們猛地清醒了。

並感到剛才覺得對方智慧而耀眼的自己是傻逼。

“簡單來說,這個構想出錯,就是你們研究出的火銃產生不可控‘回溯’的原因。我可以幫你們修正這個構想……不加入催化劑的確無法達到你們所需要的能量利用率,這點判斷倒是正確的。”

側癱在人家實驗臺上的機械師說:“我需要紙、筆、錯誤實驗的數據,初代藥劑的樣本……還有草莓奶昔。”

不是自己的實驗室,就是待著沒有安全感。

——只習慣在鐘樓裏做實驗,一旦離開過久便無法思想集中,卻能依靠草莓奶昔迅速恢覆精神的資深宅憂郁地想。

黑塔的建造工作、火銃的推進研究,就和暗市的拍賣會一樣,同期展開,緩慢進行著。

陰謀的展開總是無可逆轉的,命運的不可抗性就是因為這一點……不過,這一次,陰謀的展開中,混進了一個敢於調戲黑惡勢力讓其惡心想吐的輕浮家夥。

而這個家夥,還莫名其妙擔任了建造黑塔與推進火銃研究的雙重工作——這究竟是命運的註定,還是時空的錯亂?

拋開這些過於玄妙的說法,俗話來講,一顆老鼠屎,一定壞了一鍋粥。

【數小時後,地下,諾德學院精尖研究所】

如果說一個機械師陷入研究會呈現喪心病狂的狀態,一幫機械師聚在一起陷入研究,就是群魔亂舞。

此時此刻的地下研究所,如果有一個正常人誤入……

大概會覺得這幫念念有詞,或跺腳或啃手指甲或對著試管傻笑或面壁畫圈圈的家夥,在舉行什麽大型惡魔召喚儀式吧。

不過,各種頭腦風暴交織在一起的混亂,反而給抱膝蜷在某張辦公桌桌底喝奶昔的狄利斯,創造了機會。

……蜷在辦公桌桌底能幫助他集中精神,別問,問就是骨灰級宅男只想回鐘樓做研究。

如同之前所說的,狄利斯很自負。

機械師不是一個善於籌謀的人,他在人際交往方面惹人生厭的天賦就像他的智商一樣令常人喟嘆。

這樣自負的狄利斯,不會進行絲毫“悄悄放水”“設置漏洞”“埋下計劃”等高超的籌謀。

即便是面對自己曾經拼命逃離過的白塔……發揮最大的才華與能力做好被分配的工作,讓其他人類讚嘆,從而展示(炫耀)自己的聰明才智,是他的第一選擇。

所以,即使接到了“推進火銃研究”“建造白塔”這種可怕的任務,他也正……

投入了自己所能做到的最大限度,認認真真完成著,完全沒想到“在研究過程中挖個坑當陷阱,從而給自己留後路”等高級操作。

對他而言,研究就是研究,有趣的研究絕對要做好。

……因為這種奇奇怪怪的自負,弟弟全身心地投入了精尖研究所的工作。

所以,果然如他所想。

抱膝的狄利斯握緊了草莓奶昔。

如果,如果這個項目,是按照一開始的公式向下延伸,中途沒有出現任何失誤的話……

諾德學院研究所所制作出的,就是能直接倒流生物體態發育,使其完全回歸“幼年狀態”的火銃。

用最簡明的話概括——這理應是能倒流一個人時間的東西。

伊莎貝拉所遇到的火銃正是半成品——而這半成品導致她擁有了回歸自己成年形態的機會,原本應當研究出的火銃,是真正意義上把她變成幼童,再無可能逆轉的東西。

那麽,這一切就可以完全串起。

“運用思維導圖簡化一下……”

狄利斯摸索過身邊零亂的紙張,找到一張嶄新的空白羊皮紙,草草咬過羽毛筆的筆尖,將其沾濕。

他首先在紙上畫了一個“8”,代表神殿聯盟。

然後又在稍遠的平行面畫了一個“n”,代表諾德學院。

“起初,第一步,神殿聯盟聯系了諾德學院,送來了‘神秘藥劑’‘初代公式’,委托諾德學院完成一把可以回溯時間的火銃。”

他在中間畫了一筆由“8”到“a”的單箭頭,喃喃有詞:“出於某種原因,他們自己也無法掌握‘神秘藥劑’與‘初代公式’的開發,只能藉由機械師學院,通過制造武器的方式,最大程度的催化……”

8擁有構思,工具,目標。

8認為,n擁有達成目標,應用工具的能力。

8和n合作,共同制造一種能夠倒流時間的機械產物。

8是有預謀的,知情的,而n純粹是出於學術目的的好奇心。

8想把該產物用在其他邪惡的領域。

然後是……

“咕咕在意外下,變成了幼年期。接著,她被非完成品的火銃擊中,開始在成年與幼年之間來回切換。”

狄利斯在與8和n分別對立的空白位置,認真畫了一顆五角星。

現在,紙上,8,n,五角星,正好組成了一個三角結構。

“這是咕咕……咕咕第一次完全變成幼年期,所以——”星星的第一條箭頭,指向8。

星星的第二條箭頭,指向n。

星星首先被8完全變為幼年期,星星再次被n變回成年體。

第一個是成品效果,第二個是非成品效果。

……哎?不對?

按照我對那個公式的推算,能夠創造出的機械產物的確是真正意義上回溯時間了——那麽,如果咕咕第一次變小時遭遇了成品,她就應當心智與年齡同步變小,真正成為五歲的小孩。

可咕咕並沒有心智變小。她依舊是成年的咕咕。

第一次,由8……由神殿聯盟親手根據該公式弄出來的東西,也是半成品嗎?

狄利斯皺眉,在三角形的正下方,與星星相對應的地方,畫了一個數字“0”。

好吧,換個角度推算,從這個能夠回溯時間的完美機械產物開始。假設完美的成品是0。

0,應當由“初代公式”“初代構思”“神秘藥劑”共同組成。

然而,神殿聯盟手中並沒有初代構思……如同之前所猜測的,他們缺少實行手段。

為了制成真正的0,他們可能自己先研究了很長時間,卻發現研究未果……不過,神殿聯盟掌握著關於0的最齊全資料,他們創造出的半成品1號是僅次於完美0的東西,也就是這東西真正把伊莎貝拉的身體變小。

然後,為了得到0,神殿聯盟只好尋求外援,把自己手中的“初代公式”“神秘藥劑”提供給諾德學院研究,指望這些世界頂尖的機械師們弄出頭緒。

而諾德學院研制出的2號半成品,無法真正回溯時間,讓伊莎貝拉開始在成年體與幼年體之間來回切換。

伊莎貝拉的切換條件是“情緒激動”,而依照我為她制作的鎮定劑,真正的條件應當是心跳加快……畢竟,伊莎貝拉並沒有因為我的鎮定劑而情緒真正平靜下來。

心跳加快的條件很好解釋:加速了血液循環,從而揮發了自己身體裏那種初代藥劑的效力。

對於0而言,公式裏暗藏實行手段,但神殿聯盟和諾德學院都未解開。

故此,這裏以“初代藥劑”為切入口,進一步推算:“初代藥劑”裏,含著制作0的原理,也真正做到了小範圍內的倒流時間。

“初代藥劑”裏含有奇異過高的鐵元素,是經過高精尖手段提純後的東西。

“初代藥劑”……

“狄利斯教授!這是您要的藥劑樣本解析!”

不遠處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某個風風火火的研究員把東西扔到了這張辦公桌的桌面上,讓陷入沈思的狄利斯有種腦殼被打的錯覺。

他……他心有餘悸地扭頭四望,並沒有發現敲腦殼的未婚妻。

呼。

狄利斯默默從辦公桌桌底爬了出來——介於他的身高,這個動作很艱難,類似往外擠橡皮泥——爬出來後,他一手抓著畫了“8”“n”“0”與星星的思維紙,一手抓過了桌上的檢驗報告。

含量非常神秘,構成與調配方式都成謎的初代藥劑……這裏的檢驗報告裏,只能看到最基礎的元素,和它們相對應的濃度。

更何況這份藥劑是經過超高濃度提純的,所以這份檢驗報告應該得不到什麽有用的東西。

狄利斯一個個往下看,眼睛在元素與數據之間來回掃過,大腦開始對比自己熟知的藥劑配方。

然而,在瀏覽完最後一個元素與對應濃度後——根本不需要思索匹配,狄利斯的腦子裏,猛地跳出了一個答案。

這是……這是……

不。

不。

記憶力超強的機械師,從白塔裏逃出來的實驗品,把自己都視為研究物的機械師——他清晰記得,這份表上的每一個小數點。

精確到零以後四位的小數點,沒有絲毫偏差,完全相同。

是的,完全相同,無論是在白塔裏自己化驗後拿到的報告,還是成年後閑極無聊的體檢測試——而這個世界上,絕不可能存在元素配比完全相同,元素濃度完全相同的不同種液體——那麽——“血。”

這個單詞,幹澀地跑出了狄利斯的嗓子。

它落地很輕,輕到整個忙碌的研究所都聽不見。

“我的……我自己的血液。”

這是白塔最完美的玩偶的血。

薄薄的紙上,8和n遙相對應,被簇擁在尖端的星星遭到兩個單箭頭,正下方的“0”沈穩如同倒影,一起構成了正方形穩定的四個點。

狄利斯看著這張紙,楞了很久,最終,他輕輕捏起筆。

落筆的力道卻重得仿佛刮痕,重得如同鎖鏈在白色磚石上拖動的響聲,重得像拘束衣、拘束帶、鐐銬、堵口罩……

重得像一座塔。

8,n,星星,0。

用線條與箭頭連在一起。

半晌,只畫了四筆的機械師移開手,呆楞地看向紙上的圖形——一只沙漏。

兩個三角形。

兩座尖頂相對的塔。

作者有話要說:給不太懂的小天使高度概括一下最亮的重點:現在這個時間的神殿聯盟,擁有一管能回溯時間的藥劑。

而這個藥劑就是狄利斯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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